自述:“我一年半考了11次公務員”
來源:發(fā)布時間:2011-01-10 [an error occurred while processing this directive]
這是一個和青春有關的故事,每個人都在選擇自己的路,而共同的難題是永遠都無法重新來過,只能這么一直走下去,就算在路上還會不停地回頭。
徐揚,男,陜西人,今年24歲,2008年畢業(yè)于武漢某名牌大學醫(yī)學院,畢業(yè)后即來到深圳,被一家公立醫(yī)院臨時聘用,在經(jīng)過一年半來11次的公務員考試后,于近日順利通過2010年深圳市行政執(zhí)法類公務員考試,目前已經(jīng)進入最后的政審階段。他向記者講述了自己一年多來艱難的考公路。
既然我最終選擇了要留在深圳,就不得不堅決去面對它的缺點:現(xiàn)實。
4月25日的深圳,天空略顯陰沉,聽說可能要下雨,卻遲遲未見動靜,壓抑得讓人感到幾分煩躁。
20平方米的出租屋,這是當?shù)卮迕窀母镩_放前就有的產物,比24歲正值本命年的我老很多。老鼠從墻角鉆出來,縮著頭試探兩下,我拍了拍手,那個油光發(fā)亮的小東西就趕緊沿著墻根匆匆地竄到對面的桌子底下。
“實在受不了了!”我有時真想喊幾嗓子,但這里沒有家鄉(xiāng)的河和空曠的山。
夜里躺在床上,想想第二天要見面的同事。他們很多都已經(jīng)三四十歲了,卻還和我一樣,被這個公立醫(yī)院臨時聘用著,捉襟見肘地維持自己和家庭的生存,說不定哪一天就被辭退了。
他們或許還會在上班時問我一句:“小徐啊,考得怎么樣?”他們肯定會的,而我對回答這個問題也感到疲了。
確實睡不著。記得2008年大學畢業(yè)后,我滿懷雄心地從武漢來到深圳,這個城市活力四射,似乎隨時都在給年輕人機會,不由你不想著去闖蕩一番。但僅僅一年半過去,我只能慶幸自己還有一份工作,再也不敢說“闖”了。
既然我最終選擇了要留在深圳,就不得不堅決去面對它的缺點:現(xiàn)實。
實在是太現(xiàn)實了,沒有錢,我也只能住在這個農民房里,房租一個月還要700塊。
我爸已經(jīng)在鐵路系統(tǒng)工作了三十年,他居然在陜西老家給我安排了一份鐵路防疫站的工作,還托了關系。我感到難受、沮喪,我真丟不起那人!一個中專生都能在里面混,我一個名校本科生也去那兒,還找什么關系!
前前后后一共筆試了10次,無一進入面試環(huán)節(jié),2009年就這樣結束了。
雖然我今年都已經(jīng)24歲了,自我感覺卻跟18歲一樣,過去的6年仿佛一片空白。
我有時寧愿相信這是命,18歲的時候,糊里糊涂地參加高考(論壇),又糊里糊涂地被調劑到了沒有絲毫興趣的醫(yī)學專業(yè),入學后我多次向學校申請轉專業(yè),都遭拒絕。經(jīng)歷了渾渾噩噩的五年大學生活,熬到畢業(yè)的那一刻,我有種刑滿釋放的快感。
踏入深圳,我堅定地以為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但卻沒有本質的改變。
一年多來,每天重復著瑣碎的工作,餐飲、水療、桑拿從業(yè)人員總會絡繹不絕地來醫(yī)院辦理健康證,看著體檢者輪流站在做胸透的機器上,他們的心臟在這個城市里和在別的城市里并沒有任何不同。“好了,下一個。”我都給他們簽了通過。
終究是考試給了我機會,要不是高考,我可能不會去武漢,不會學醫(yī),更不會做醫(yī)生,盡管這條路子現(xiàn)在非常失敗。
在哪兒跌倒就在哪兒爬起來,直到我知道了有公務員考試,我才想到要通過考試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而深圳這個城市并不缺少考公務員的機會。
2008年11月,埋頭復習了兩個月,我參加了人生的第一次公務員考試�?纪旰螅晕腋杏X良好,而真正等到成績出來,卻低得離譜,自己完全被收編在了公考群體的龐大“分母”里。
“在躊躇滿志、準備出發(fā)時,我必須要認對一個方向,否則一切都是徒勞,甚至產生相反的結果。”我在個人空間里寫過這樣的話。
我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在深圳市公務員考試的考場里,每一次都沒有離目標更近些,同事也總是一貫地問:“小徐呀,考得怎么樣?”
記得特別清楚的是,我參加了深圳市招警考試,我覺得身高至少1.68米以上的硬性指標在南方城市應該可以擋住很多人,會給身高1.8米的自己更大的機會。因為有引體向上,一千五百米長跑等體能測試,備考那段時間,我既要上班,又要準備筆試,還專門辦卡去健身房堅持每天跑十公里,做力量練習,控制體重,忙得昏天黑地,臨睡前嘴里都念念有詞。
最后走進東湖中學的考試現(xiàn)場一看,黑壓壓一片人頭,全是高個,還不乏娘子軍,讓人驚駭不已。這次筆試很快敗下陣來,我甚至沒有機會展示兩個月來天天健身后身上鼓起的肌肉。
前前后后一共筆試了10次,無一進入面試環(huán)節(jié),2009年就這樣結束了。我越來越認同“短板效應”一說,決定成功的總是自己的劣勢,而不是優(yōu)勢,我繼續(xù)惡補,總結每次考試的經(jīng)驗,隨時準備著第11次的考試。
越到后來就越艱難,來自家里的壓力很大,如果一直都考不上,我也不知道會怎樣。
我努力回憶,卻仍然記不清楚在進入面試考場后的十分鐘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人似乎進入了一種無意識的自動狀態(tài)。
今年3月聽說深圳又招考行政執(zhí)法類公務員后,我毫不猶豫地報了名,開始復習。除了吃飯、上廁所,以及必要的工作和睡眠時間外,我都在看書。345個崗位,居然有四萬多人來競爭。
晚上只睡三四個小時,我的神經(jīng)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一天半夜,當我合上書本,耳朵里傳來了“嗡嗡”聲,隨后幾天里,聲音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大,鬧得人心煩意亂。這可是最關鍵的復習階段,我只能繼續(xù)專心致志地看書,將原本需要準備一年的知識花20天就儲備下來。
在后來治療耳鳴的日子里,我查到了筆試成績,筆試第二,比第一名僅少了0.4分,第一次順利進入面試,這種激動難以言表。
為了應付面試,我馬上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儀表,下班后回到出租屋,就對著鏡子自言自語一晚上,練習語言表達、時間控制、思維應變,甚至在夢中還自言自語。
在面試的等待區(qū),我環(huán)顧著考友們,我喜歡去體察人生百態(tài),他們中有牛仔褲,有運動鞋,有鮮艷的花紋襯衣,有人眉毛微皺,嘴唇的兩角向下偏,肌肉繃直,正努力克制內心的緊張,有人肩部或雙腿微微顫抖,不斷擴張收縮著鼻孔,這讓我很快就放心下來。
熬完這一刻,一切都會得到解脫。
我努力回憶,卻仍然記不清楚在進入面試考場后的十分鐘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人似乎進入了一種無意識的自動狀態(tài)。三道題目,在每一次回答前。 我都說:“請讓我思考一下”,然后嘴里自動迸出了平日練習時的語句,流暢而不失全面深刻。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做著針灸,并收到了面試成績第三,總成績第一的消息,那一刻我面部插滿了針,一波一波的電流刺激著我的耳部神經(jīng),面部肌肉開始有節(jié)奏地跳動。
真的,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那晚我從床上一下子坐起來,再翻開《三國演義》,司馬徽向劉備推薦諸葛亮,臨走時說:“臥龍雖得其主,不得其時,惜哉。”我時常在想,生活中,很多人都為自己的人生設定一個大的目標,然后為了這個宏偉的目標而絞盡腦汁、殫精竭慮,但結果卻是有人終償所愿,有人一事無成,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我給自己找了一個差強人意的答案,漢室大勢已頹,縱是諸葛亮也無力回天,而我們在做事時,從一開始就要認準一個方向,否則往往會南轅北轍。
(應講述者要求,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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