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成鋼:中央電視臺英語主播、世界經濟論壇國際媒體委員會100人之一
第一次參加達沃斯:2001年
一個標準的“達沃斯人”,首先是行業(yè)中的先鋒和領軍人物。其次英文要足夠流利,有豐富的國際工作背景,熟悉國際做事的規(guī)矩和禮儀;有志于在事業(yè)道路上攀登新高峰,有熟練的社交能力和人際溝通技巧。畢竟,達沃斯是一個大的社交平臺。
鮮為人知的達沃斯
據我觀察,達沃斯論壇上的中國企業(yè)家大概有兩種類型:一種是興奮于全球商界、政界領袖都在身邊,覺得能與他們對話很激動;也有相當一部分中國企業(yè)家不愿去。原因何在?
第一,語言上有障礙。很多問題不能及時、深入地交流,帶翻譯又會破壞現(xiàn)場隨意的氣氛。因此擁有海歸背景和歐美留學經驗的企業(yè)家融入更快。
第二,心理上有落差。很多中國企業(yè)家習慣國內眾星捧月、前呼后擁的生活,但在達沃斯,除了特別國家元首或個別企業(yè)家身邊帶保鏢之外,其他人多中獨來獨往,都很平等。我曾看到殼牌全球總經理一個人拎個包,穿著大膠鞋在雪地里走。
第三,會議上討論的很多議題離中國企業(yè)比較遙遠,因為全球大企業(yè)關注和討論的問題,還沒在中國企業(yè)的議事日程上。比如去年達沃斯討論全球變暖問題,很多中國企業(yè)還沒真正發(fā)展到關心公益、關心環(huán)境問題上,他們關心的是扭虧為盈,顧不上考慮綠色問題。雖然也知道國際趨勢重要,但對他們來說還不是最緊要的。
沒有帶著具體目的和想法的人最好不要去達沃斯論壇。因為純粹看熱鬧、看名人,去過一次便不想再去。大多數人見面寒喧幾句,擦肩而過。雖然都是全球大老板,但如果你沒有具體的任務、使命和話題,僅僅是去感受、熱鬧一番,還不如回去看網上發(fā)的會議紀要。我個人也是從一開始的看熱鬧到現(xiàn)在的目的清晰——每年參加達沃斯都帶著特定一個話題或主題去。
達沃斯有兩面性:一面是網上被廣泛報道的達沃斯,一面是網上看不到的達沃斯。每年達沃斯論壇有相當多行業(yè)會議,這個會議在正式議程上找不到,是單獨私密的會議。這部分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才真正吸引大企業(yè)CEO。
達沃斯的準入門檻非常高,很多美國企業(yè)家把去達沃斯為榮,還有人為了能去達沃斯專門坐私人飛機到瑞士去游說。有一年我參加晚宴時,旁邊就坐著Google的創(chuàng)始人、邁克爾•道格拉斯等等,全世界最頂尖的人坐在這里。
到達沃斯會發(fā)現(xiàn),有的人只能參加正式會議,還有一些人大部分時間不在正式議程,而是忙于參加這些所謂行業(yè)巨頭會,這也是西方人管達沃斯叫資產階級俱樂部的主要原因。但近年它也逐漸邀請世界各地弱勢群體的代表,如社會福利組織、殘疾人組織以及宗教界的領袖參加。印象深刻的是,有幾次我在達沃斯論壇上發(fā)言,如果說了傾向勞苦大眾的話,就會得到熱烈鼓掌。
好萊塢影星莎朗•斯通也曾在達沃斯論壇帶頭搞慈善。在參加一次非洲貧困問題研討會時,她一時興起,搶過話筒,要為非洲人民當場募捐買蚊帳防瘧疾的錢,5分鐘之內募得100萬美元。
我在北京請施瓦布吃飯時,稱他是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為什么呢?有人說美國總統(tǒng)是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人,美國總統(tǒng)只有四年、八年就下來了,但施瓦布影響世界幾十年,無數人因為達沃斯見到自己的潛在的商業(yè)伙伴、政治伙伴。它像一個樞紐,無數的信息、人脈在這里交匯。當年美國打伊拉克,鮑威爾在整個達沃斯作了一個演講,演講一結束全世界都知道美國要打伊拉克了。某個行業(yè)巨頭去達沃斯開會,很可能把這個行業(yè)一年的行業(yè)規(guī)則都定了。這就是達沃斯的影響力。
中國之變
透過達沃斯看中國,近幾年有個顯著的變化。最早大家把中國當作怪物來看,當作一個特殊的國家來看。忽而中國崩潰論,忽而中國威脅論,不是好的不正常,就是壞的不正常。今年開始,大家對中國的討論不再是這些內容,而是把中國真正當成一個正常的國家來看。
在我看來,達沃斯的不足是歐美發(fā)達國家話語權的偏重。冬季達沃斯起主導性的是歐美的國家和企業(yè),略有一點排他性。所幸的是,發(fā)展中國家的聲音也愈來愈引起重視。達沃斯對亞洲以及中國的重視程度也越來越高。達沃斯有專門的亞洲部,負責中國項目的有二三十個工作人員。
事實上,達沃斯論壇主席施瓦布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就感覺到中國的分量了,那時中國剛剛開始改革開放。
達沃斯論壇每年都會有所創(chuàng)新。比如我曾主持過work space(工作空間),主題是談中國與印度的未來。幾百個企業(yè)家在一起,像學生一樣在一起討論、評述、互動。遺憾的是,類似這樣的討論,作為主角的中國企業(yè)家屈指可數。
2001年“9•11”事件發(fā)生之后,時隔半年,達沃斯年會破天荒選擇了紐約,可見他們多么會把握時機。即將在大連召開的夏季達沃斯“新領軍者年會”又一次展現(xiàn)了施瓦布的遠見,他把目標放在下一代,請的是未來的領軍人物。
今天的世界經濟論壇雖然仍冠名以“經濟”,但已不只是討論經濟,實際上它的意義變得更加寬泛,幾乎成了全球事務論壇。
多年參加達沃斯的經歷給了我全球化的視角,讓我對世界的面貌和走向有了新的解讀。有一次我跟美國國務卿鮑威爾在紐約見面。他坦言,他小時候經濟學學的很少,就是一介武夫,受冷戰(zhàn)影響,以為這個世界中美國就是好人,其他都是壞人。到今天,他跟俄羅斯的外交部長成了朋友,世界游戲規(guī)則變了。
我個人也有一個判斷,未來不再是誰是老大、誰是老二的世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也不僅僅是成為下一個美國,成為另一個超級大國。未來的世界將是一個相互依存的世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世界的潛規(guī)則——哪個國家或經濟體的分量重了——都會在達沃斯這里得到體現(xiàn)。有的人去達沃斯確實抱著改變世界、讓世界更美好的目的,還有一部分人是機會主義者。不過還有人說得好:基本上,到了達沃斯,你看這個人像誰,他其實就是誰。
�。ā吨袊髽I(yè)家》根據采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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